刘湘五 初58级5组,高61级4组
这次去天津看望老姐,顺便和老同学洪见了一面,聊了一气,感触颇多。
我和她在开云体育官网全站 同窗6年,都在60年代初毕业,不巧都遇到出身论当道,在那个知识分子并不过剩的年代,阶级斗争正在大行其道,十几岁的学生娃娃说不上是哪个阶级,就查他们的父辈,因此大部分同学被挡在了高等教育的大门之外,记得当年我们班40多人,只有7个人收到了录取通知书,其余的名落孙山者,都默默地服从命运的安排,进工厂做了学徒工。原来翻书本、拿笔杆的手拿起了榔头摇起了手柄,男同学还好,多半拿榔头当钳工,长白班。他们天生对机械就不讨厌,时间久了还能产生喜爱,一路走来也搞成了一些名堂。到了光荣退休之前,有些有了厂长、主任、高级技师之类的头衔,最不济的也有个技师职称,身体好的现在还能贡献余热,拿着双份收入。我们女生就惨了,多半摇手柄开机器,开机器说起来好听,其实三班倒,一站几个小时。成天和铁坨坨油甲甲打交道,高速切削过后飞出来的铁屑温度高达上千度,落在身上起果子泡,还有怀孕、生育、哺乳等等拦路虎横在路上,因此能够在工人岗位上坚持到退休的女生简直是凤毛麟角,所以能够捞到个技师职称的没有几个。
洪是个不安分的女孩子,她从小就有些追求浪漫,可以把“一个小姑娘,赶着一群羊”唱成“一个老姑娘,赶着一群羊”,可以把“绿树红墙”唱成“红树绿墙”,就差把“你老人家”唱成“我老人家”了。她还能画点画,唱点歌,可惜和我们一样的命运,没有能够升学,被分配到郊区一间工厂学车工。本来这一批学生娃就个个贼心不死,到了工厂还念念不忘上大学的事,但是因为学徒工的生活费虽然只有十来块钱,在那个困难的岁月粗茶淡饭尚且足以果腹,“工人阶级”的粮食定量还高,隔一两年领一套劳动布工作服,在当时穿在身上,也不算落伍。所以没有几个人有像洪一样的勇气,干脆退了职在家里复习备考,哪知洪的运气这么好,第二年的阶级路线竟然松了一松,她这个黄埔军校毕业伪军官的后代也被录取进了大学,此后聪明伶俐的她还算顺风顺水,一路平安地毕业、留校,从事的职业是相对稀缺的艺术口译,也就是专门为外国来我国演出的艺术家或者艺术团体做翻译的。阔别半个世纪再相见,她已经是有名的洪教授了。看看我们这些因为缺乏勇气,而平平淡淡度过一生的一群,不由得想起弗洛伊德的名言:人生就像奕棋,一步失误全盘皆输……人生不能再来一局,也不能悔棋。不由得感叹机会这东西之重要,你抓住了就好,稍微不注意它就泥鳅似的从指缝间滑跑了。
如今,我们这一代都进入了人生秋季,说什么都嫌晚了,只能敬告后来者,机会来了不要放过哟,否则后悔无穷!